|楚路|当我变小时

*时空交换paro，大路小楚

真奇怪啊，当我小的时候，我竭力表现得像个大人；

而当我长大之后，我却想要变回孩童。

“也就是说，你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变小了？”路明非把金黄色的煎蛋搁入盘中，连同牛奶一并推到圆桌的另一边。对坐的人显然很喜欢，但还是很礼貌地致谢，然后慢慢地吃起来。

就着空闲的时间，路明非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坐下，默默地打量起眼前的人。利落的黑发，闷闷的性子，以及那双路明非不能更熟悉的温润的黑眼睛，让人一晃眼便会真的以为他是缩小版的楚子航。但路明非知道他不是楚子航，或者说，不是与自己同一个时间的楚子航。

依据路明非盘问得到的信息，少年说自己确实是楚子航，他也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前一刻还在剑道馆练习剑术，下一刻就失去意识，而再次醒来看到的便是满脸惊恐的路明非。

What？这又是什么反常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路明非捶胸顿足，感慨自己学生时代妄想要拉风的不一样的人生经历结果真的给他这种人生经历经历。好吧，确实拉风，确实不一样，神明摊摊手说我从来不骗人的。

惊讶归惊讶，路明非再一次展现出惊人的接受能力，只用了半天就接受了眼前人就是少年时代的楚子航这样的设定。一旦接受这个设定貌似还产生意外的新奇感，路明非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数次，一拍手说原来闷骚是从小养起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少年是十岁（据他所说）时的楚子航，那么和自己生活这么多年的三十岁的楚子航在哪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路明非十分严肃地思考着，他可不想现在就开始过上带娃的生活啊，何况还是单亲！

“吃好了？”路明非看着干净的盘子，默默为自己的厨艺点了个赞。

“多谢。”少年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路明非，谁让某人在他刚刚吃早餐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出神，而且很诡异的，时而微笑时而严肃，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楚子航即使变小了还是楚子航，少年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展现出强大的适应能力，譬如自己原来是个杀坯啊，自己原来还屠过龙啊，自己还是狮心会会长啊……以及，路明非是自己认定的伴侣。

少年在听到最后一项时毫无形象的活活喷出一口水，然后就看到路明非做出一个囧的表情，抹去脸上的水珠。自己以后原来是个弯的？十岁的少年的心海中央被投入了一枚鱼雷。

“或者这么问，你知道三十岁，也就是和我同一个时间的楚子航去了哪不？”

“不清楚，也许我们可以去问其他人？”

“不是没想过，只是我们可以去问谁。”路明非抓抓头发，他总不能带着这个明显像楚子航的小孩去找昂热吧，一路上的回头率可是百分百啊，不用隔日守夜人板块就会有“大惊喜！A级与S级的爱情结晶”这样标题的帖子出现。

找诺诺？真的会被笑死的吧。找芬格尔？不用说这消息绝对被传播得更快。找凯撒？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啊。找叔叔婶婶？噢不。路明非思索了一圈认识的面孔，绝望地发现居然没有可以询问的人，问一群屠龙疯子时光机与穿越的问题真的不是脑袋有病吧。

“总会有办法的。”少年伸出手，他本来想安慰下路明非，就像母亲在自己生病时那样做，摸摸头。然而他的手停留在半空，因为路明非好死不死在这时候凑过来，从眼神看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看起来又不像父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唔，要做什么？”路明非真诚地眨眨眼。

“有蚊子。”少年僵硬的手在路明非耳边空气中挥了挥手然后默默收回来。

有吗。路明非上看下看，就走到一边的柜子去翻找杀虫剂了。

他没看到少年坐在椅子上，收了收掌心。

吃过早餐，两人就空闲下来。

因着这个时间段的楚子航和路明非刚刚执行过S级的任务，可以放个小假。放假就意味着时间交由自己来安排，按照以往，两人都是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吃饭问题就叫外卖或者楚子航哪天心血来潮买了食材自己做，更多的时间里是楚子航在书房忙自己的，路明非在卧室里摸几盘星际，倒没有多经常厮磨在一起，原因是路明非在某天表示自己的腰扛不住。

现在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少年也是师兄，不过路明非还是捂着良心发誓绝对不会对一个少年下手的。然而……他完全不知道如何照顾和相处啊，难不成说：少年，让我们来盘星际？少年，让我们来屠个龙？少年，让我们——

“你可以去忙你的。”少年楚子航坐在沙发上，他腿上摊开着一本书。原本按照楚子航那种一本正经地性子，就算是小时候，也是会礼貌地称呼“您”，但路明非严肃地恳求他换成“你”，因为他表示完全没法接受自己师兄对自己喊“您”！

“咳，不不用，我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忙的……”路明非在房间中央来回踱步，少年楚子航安静地翻书，一时间倒成了一种异样的平衡。

大约是走得累了，路明非直接在地毯上坐下，反正他俩经常这样。这么一来，路明非和少年也可以平等对视。

“嗜书的习惯一模一样啊。”路明非开口。

“是吗？”少年继续翻动书页。

“果然好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不像我，没多少好习惯。”

“这样很好吗？”少年双手放在书页上，抬起头看着路明非，“他们都会希望我多读书。”

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那是很纯粹的颜色，却有着不该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认真，路明非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与楚子航相处已经多年，楚子航了解他的怯弱，他也与他的孤独感同身受。然而就算是恋人之间也有相互隐瞒。比如说，路明非很少听到楚子航提及母亲改嫁之前的也就是他小时候还与那个男人为父子的时候的事情。

他以为他足够了解他，现在看来还不是绝然。也许他该好好了解。

“你有想做的事情么？不是那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单纯考虑你自己，自己的喜好，厌恶。”

少年没有回答。

十岁时候的楚子航没有杀伐果断的冷冽，没有过分的沉默寡言，没有对许多事漠不关心。他是众人心中眼中的乖孩子，接待得当，礼貌听话。是的，乖孩子。男人说他们只是分开，爸爸妈妈还在一起的，他相信了；男人说会回来看望他的，他相信了；男人说要给妈妈每天晚上煮牛奶加半勺糖，他做到了；母亲改嫁让他叫分头发叔叔“爸爸”，他做到了……然后，没有了。

直至中午，少年都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路明非去准备午餐时，他就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哈哈哈哈路明非你也有今天！”红发巫女在网络的一边捶桌大笑，就和她不断跳动的头像一模一样，隔着网线路明非都能感受到她满满的愉悦心情。

“好了好了，别笑啊师姐，小弟我走投无路才来求助你的。”路明非飞快地敲下句子发送，然后伸手揭开锅盖把面拆了放进去。

“需要我帮忙吗？”少年楚子航不知何时出现在一边，吓得路明非差点把手机给丢进去煮了。惊魂未定，路明非把手机放到一旁就去拆调味包，一边说不用不用你等着吃就好。

被路明非推出厨房的少年没有离开，他回头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身影，似乎有那么点熟悉。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画面，他骑在男人的背上喊着“驾，驾”，女人围着旧围裙在煤气炉灶边手忙脚乱，热气合着窗外的阳光模糊了画面。

只好回到客厅，把刚刚读完的书籍放回柜子上。此时楚子航虽然十岁，但个子并不高，仰视着直达屋顶的书柜，他有点吃惊。路明非，就他了解的这几天，绝对不是个喜欢啃书的人，那么这些书只会属于屋子的另一个主人，也就是二十年后的自己。

自己有那么喜欢读书吗？一开始好像是因为……无趣吧。

把书插回原来的空隙，他注意到书柜上摆放着好多的相框，有的连相框都没有，直接斜斜的靠在书脊上。少年还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他只能认出一些书上看到的，一连看过几张，他觉得甚为有趣，直到看到一张照片时他停下目光，伸出手想要去把它拿下来。

“唔，你想看这张？”有人越过他先一步拿下来了，正是路明非，“面煮好啦，走走走，先吃着去。”把照片交给少年，路明非就拉着人到餐桌前一试他的排骨高汤拉面。

面确实很好吃，少年心想。吃着吃着，他的目光又回到照片上。

“这个。”虽然口中含着面说话含糊不清，他还是发问，“这上面的地方是游乐园吗？”

“嘶嘶……唔……应该吧。”路明非咽下面条，接过照片端详，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去八旗游乐场的时候嘛！照片还是上云霄飞车之前照的，路明非抚摸着照片，有些异样的感觉——拿着黄桃味冰激凌的少女挽着风骚的老头子咧嘴大笑，旁边两个显然面色沉郁的青年也僵硬地笑着，就是他和楚子航啊。

“想起什么了？”楚子航说。他看到路明非在笑。

“这是我和你，啊不，我和长大后的你第一次组队出任务的时候，去的游乐场，这不，被一老一小两个疯子逼迫着去坐云霄飞车了。简直没有人道啊！”路明非摸摸下巴，隐约记得自己师兄当时可是面色苍白。

“游乐场好玩么？”少年发问。

“除去一切高空项目就都是好玩的。诶对了……下午去游乐园？！”路明非登时喊出口，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面的玻璃上。少年楚子航报以路明非一个囧的表情。

拿着从诺诺那收集来的“与小孩子去游乐场必备十招”，路明非一路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坐在副驾驶座的楚子航很想继续囧下去，不过老实说，孩子心哪按得下内心的兴奋。

小时候男人总说要带他去游乐场，而直到分开他都没有实现这个诺言。新爸爸固然爱屋及乌对他好，但也不会说专程带他去游乐场疯玩一整天，母亲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楚子航只是去过一两次游乐场，还都是一个人，他捏着可以免费畅玩的门票站在游乐场中，就像独自派发气球的熊娃娃。如今路明非说要带他去游乐场疯一天，这对于少年的楚子航来说，无疑值得兴奋和期待。

买好门票进场后，路明非一手拿着备忘本一边东张西望。他身上背着背包，胳膊夹着地图，脖子挂着水壶，又牵着一个少年，怎么看怎么像没经常带过孩子出来玩的家长。

于是有工作人员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助，路明非说哪儿可以买到冰激凌，工作人员便给他指路前面不远处就有，还有免费派发气球的熊娃娃。路明非道了谢，然后拉着少年跑向前方。

“你吃冰激凌？”

“不，给你吃的。”

“要气球吗，我去给你拿。”

“不，不用……”少年楚子航坐在长椅上，看着路明非甩着背包挤进人群里给他要一个气球，忽觉心中一动，不知不觉就出了神，连路明非已经回来都没察觉。

“看什么出神了？给。”把气球绑在少年的手腕上，路明非也坐下来，用导游地图给自己扇风。

“没什么。”少年舔了舔冰激凌，他想站起来但又坐下去，坐下去后又抓了抓自己的膝盖，最后他还是站起来走到路明非面前，深吸一口去，说——

谢谢。

路明非直愣了好几秒才回神，难得有人这么珍而重之地和他说谢谢，一时间还真没缓过来。他哈哈笑出声，手又不自觉地抓抓头发，他觉得得说些什么话，可是搜肠刮肚一番居然也想不出说什么来。瞥见手边的备忘录，他翻开来打算继续找着计划走，接下来，嗯，得找个小孩爱玩的项目吧……绝对不能是云霄飞车。路明非深刻记得自家师兄可是恐高的，额好吧，恐游乐设施的高。

“别说谢谢，其实我觉得……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来，你看看。”路明非摊开地图和备忘录，“你看看想去哪儿玩，水上飞船？鬼洞探险？”

看到路明非兴冲冲的模样，楚子航原本想说的一些话，到了嘴边就又咽下去。

或许这个人忘了询问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些什么，需要或者不需要什么，譬如冰激凌，譬如气球……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我想……”少年伸出手指戳在一处笑着说，“我要玩云霄飞车。”

“What？！”路明非内心原野上的羊驼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应该是玩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吗！！！”

“路明非？路明非？”

路明非觉得自己被丢进了洗衣机翻滚了数十圈，又被捏揉掐扁好一顿。当一切归于平静时他隐约听到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那是很熟悉的声音。

“嗯……？”路明非艰难地睁开双眼，如同就在黑暗中的人初见光明。路明非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了，然后在他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发出了一声足以让隔壁芬格尔过来砸门的嚎叫。

“师兄啊啊啊啊啊！！！”

“路明非？”楚子航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嗯，并没有发烧，那是做梦梦到糊涂了？

当路明非终于停止嚎叫，他倒回床铺，眼睛直直盯着旁边还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的楚子航，而后猛地坐起把楚子航压到被子里，然后低声说——

师兄，不是我说，小时候的你，如此可爱！

楚子航眉毛一动，然后一把抓过路明非。嗯，现在，天还早呢吧。

Fin

如你所见，路某人的一个梦。

最近翻起龙二，发现好多忘了的小细节。高架桥那段再看一遍仍然觉得师兄真的是，让人心疼。

于是想写篇碎碎念之类的短文，而且原本想写吐花梗，谁想最后写成这个设定了。

算是提前一日给自己的小生贺吧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