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路|Feel Like Children
*仅楚路，非原作背景，六章结束的无营养甜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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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电饭锅于凌晨六点钟嘀了一声，在空无一人的厨房冒着白色的水气。背部栗色的鸟落在窗外两根铁栏杆中间整理羽毛，偶尔回头隔着玻璃和窗台上的多肉相视，不经意歪歪脑袋。直到厨房的灯被打开，安静便会被白色的灯光减弱，最后消失在剁剁剁的做饭声中。
租的屋子能有厨房是很难得的，尽管它只有电梯间大小，路明非依然觉得满足，至少不用工作时间外还依赖外面的快餐盒。寄养在叔叔婶婶家的时候他没少在做菜时帮忙打下手，会做的东西还算多，没有楚子航只会做“三蛋”那么凄凉。
刚住进来那几日楚子航感冒未退，恰逢双休日，路明非便自告奋勇做了一锅紫苏杏仁粥给他，佐以清爽时蔬。楚子航一开始还很犹豫，毕竟已经半日不愿进米水，然而那锅粥香气铺面，他忍不住还是勺起一口放入口中。热粥自食道而下，暖了脾胃，连背心肩膀等处也渐渐温热。路明非让他躺回去睡觉，自己收走了碗筷，说道，这可算请回你嘞？而被窝里的人已经睡过去了。
楚子航借由梦想到了过去的画面。
也是他感冒的时候，女人手忙脚乱却不懂得带他去看医生，只会抱着他说妈妈给你唱歌儿吧。他记得那时吃到带有糊味的米粥，男人塞给他一只小火车，得意洋洋道还是老爸厉害，懂得给你做饭。真不知他们俩在生病的儿子面前为什么那么心大。
又梦到仕蓝，仕蓝天蓝色的旗帜在风中张扬，他在一个台风来临的雨天等待回家。女人改嫁后楚子航也跟着有了稍算显赫的家世背景，只需打个电话，他就能和其他人一样坐进自家的豪车。但他只想那个男人能来接他，哪怕他只开着几万块的家庭车。
放假时的教室很安静，他想，他大约总是没来由喜欢安静。
安静这个词似乎镌刻在他的骨髓深处，可他深刻思考了一下，发现不能在亲生父母身上找出一点儿这个词的踪迹。那么也可能老师们和父母喜欢他的安静，同龄人或倾慕或轻蔑他的安静，所以他便一直安静下去，不管是那个男人离开他的时候，还是随女人走进另一个陌生的家的时候。
现在声势浩大的雨将城市包围，他在安静的教室里刷黑板，已擦干净的讲台上放着电话，屏幕显示正在拨打中。他此前已经给女人打过电话告知她自己的现状，好让她安心地和她的姐妹们在商场血拼。这个正在接通的电话，是打给那个男人的。
可以来接我么？他反复确认自己的语气没有逾越之后再摁下发送键。可是很奇怪，困在暴雨中的儿子给父亲发短信请他来接自己，需要这样小心翼翼么。
电话没有人接，他擦完黑板，把手机放进书包里，关灯离开。走在楼梯的时候书包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呼吸一滞，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信息。
“好呢好呢，等着我，现在就来。”
男人的语气依然那样欢快，似乎开着上司的车来接已成为他人名下之子的儿子并不是一件值得惭愧的事情。他很不喜欢男人如此，男人却一直都是如此。
他站在出口的地方等待。风很大，他不由得微微弯着身子。校晚会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走向他，问他怎么还不回家，要不要坐她家的车子送她回家。女孩柔顺的头发垂在肩上，鬓角以上别着一只可爱的凯蒂猫发夹。她说话柔声柔气，和钢琴前演奏幻想曲的感觉毫不一样。他记得女孩家的方向和自己算是南辕北辙，他礼貌性地拒绝。女孩走了，留给他两道车灯灯光。
远远听到一声车鸣，他抬起头，恰见两道白色刺目的氙气灯光划破风雨。
“等久了吧。”那个男人也撑黑伞朝他靠过来，他一把推开。
雨水很快把他淋湿。男人开着车和他闲聊，他看着已经发白的窗外，并不搭理。男人自觉无趣便收了声音，随手挑了张CD放进播放器。悠悠的女声哼唱着一个悲剧，男人却憨憨的和他说这可是赞美父爱的，所以他才买了。他忽然就笑了。
他们的车子开上了高架桥，男人吹嘘老板的车可不比那些轻底盘的车，稳着呢。
砰——
“情况如何？”
“年轻的那个已经被送去医院了，若不是主驾驶的那个紧紧护住他的脑袋，死的就是他了。”
“这么说主驾驶那个救不活了？”
“当场就去了，怎么救。哎，也不知是什么关系，这么拼命。”
“罢哟，这大台风天怎的就开到高架桥上去了。”
楚子航揉揉眉心，在晚上七点醒来。
看到手机锁屏显示的时间日期，他沉吟一声，心说自己一整个周六都埋葬在床上了。手背贴在额头，他才知道自己竟出了许多汗，还感觉到心脏在突突地跳。他想，差点就梦魇了吧。
房间没有开灯，房门虚掩，楚子航可以看到客厅里的灯光。机关枪扫射的声音传入耳中，应该是路明非在那看电影。挣扎几下，楚子航随手抓件毛衣套在身上，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拖鞋的冰凉瞬间窜入脚底，他毫不在意，推门出去。
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三个上一位房客留下的柜子。原本它们布满灰尘，现在它们被人用的东西所装饰，尽管看着略混乱，但很有生气。楚子航看到的，就是路明非横躺在沙发上看一本《教你做一百道家庭美味》。他穿着某部番的猫老师卫衣，书近得几乎盖在脸上，让楚子航想起料理店楼梯上睡着的猫。
因芬格尔说是在游戏里和路明非熟识的，楚子航原本以为路明非该是那种工作之余就投身游戏之中的人。对，就蹲椅子上，一手鼠标一手键盘，啪嗒啪嗒敲个不停那种。路明非后来听闻楚子航对他形象的假象，直说你到底对游戏男有什么误会。总之，楚子航是没想到路明非还有对做饭这件事情上心的一面，比起只会做三蛋的自己，路明非倍儿棒。
“诶，你醒了？”楚子航刚走过去，路明非突然从沙发上坐起，书啪嗒一声掉到膝盖上，活像上课被老师抓到偷看小说。不过楚子航确实是老师，没毛病。
“嗯。”楚子航给自己倒了热水，牙齿要在杯子边缘，说起话来模模糊糊的。“谢谢你的粥。”
听不清楚子航说了什么，路明非也不介意，只是急忙要把那本书藏到靠垫背后。“师兄你睡得够久的，现在感觉怎样？”
“挺好。你喜欢做菜？”
“啊不是不是，不敢不敢。”路明非抿嘴，瞪大眼睛，以示诚恳。但楚子航毫不留情指出刚刚看到的画面，路明非只好说，“我刚刚收拾行李，在衣服里找到这本书。心说没准是我婶帮我收拾箱子时放错了，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让我在外学着点做菜不要图外卖省事儿！”路明非哭笑不得。
这话说得楚子航都跟着哭笑不得，说，挺别致的礼物。
“不过。”路明非抱着书作惊恐状，“我一男生学做菜是不是很惊悚。”
“不，新东方很多男厨师。”
“我又不是专业的。”
“比我好多了。”
“你这么说……来来，学业全才的楚师兄，你会个什么菜儿？”
“蛋炒饭，煮鸡蛋，煎蛋。”
“佩服佩服。”
由于天色已晚，肉菜市场早已收摊，路明非没能买到新鲜食材，只好去楼下超市买了盒装鸡蛋与挂面，路过水果摊时竟然还买到四个西红柿。路明非一路啃着西红柿一路想，可苦了这混在水果堆里的西红柿，别怕，现在就把你吃了。
回到公寓里，见楚子航正在煮水，路明非立即接手厨房艰巨工作。把洗净的西红柿切成片，再趁水沸腾之前把鸡蛋打进去，力图做一个荷包蛋。挂面煮得半熟，然后捞起放置一旁，在煮鸡蛋的锅里加油和葱花末，再把挂面倒进去煮熟，还不能忘了加盐进去调味。
站在小小的灶台前等着挂面煮熟开锅，路明非觉得这里的材料还是太少了，连瓶酱油都没有，一把中号勺子既当铲子又当汤勺，连两个小盆也是既当碗又当盆。路明非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石成金能力，他默默道，还是不够啊。
“不够什么？”楚子航探进头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可以吃了。”关了炉火，路明非揭开锅盖，一闻味道，不禁咂砸嘴巴。他用两个盆各自装好，楚子航和他一人端了一盆到客厅去享受他们今天的晚餐。
“啊——这西红柿鸡蛋挂面——它——营养高。”
路明非哼着歌儿，楚子航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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